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莎莉:唯一孤身徒步走完长城的女性

1999-07-07 来源:生活时报 文/高艳芳 我有话说

前不久,中央电视台《东方时空》报道了一位60岁的美国女性,她是世界上唯一孤身徒步走完长城的女性,在中国生活了9年的时间,她叫莎莉。

她说:数年前,当我决定来中国时,有的美国人讲,中国治安很乱,你会受到暴力袭击的,然而事实上,我在这里生活得很滋润;曾用了半年时间跑完了长城,沿途见到的所有中国人都是友善的,这些素不相识的人,供给我饮水和食品,不经历风雨,不会体验中国人的真诚;在北京每天早晨六点钟,都要在饭店附近的胡同里跑步,皇城根下的许多老头、老太太、姑娘、小伙子都认识我;对孤独和贫穷置之不理,我做不到,我成立了一个以长城命名的组织,将筹集资金扶持中国那些特别需要帮助的人,如为中国山区的人们买一头牛、一群鸡,解决他们最实际的困难;我将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生活到生命的最后一息;我有一个心愿,去世后,要把骨灰撒在长城上。

在天伦王朝饭店的天伦广场,坐在精制的雕花铁椅上,记者与莎莉攀谈起来。莎莉女士是天伦王朝饭店的英文培训教师,银色的长发高高盘起,和一袭黑制服很相衬,她肩上搭了一条黄蓝相间的丝巾。谈笑间,莎莉显现出动人的美丽,很难相信她已经是60岁的人了,“只要保持一颗年轻的心,就永远不会老”,莎莉乐观地讲。

9年前,一个偶然的机会,莎莉到中国旅游,她迷上了长城。看着记载着历史长河武功文治的巍巍城墙,她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抉择:沿着长城走一遭,莎莉因此成为世界上唯一徒步走全长城的女性。

1990年5月初,莎莉当时已经51岁了,第一次来到了中国的土地上,旅游的第一站去了慕田峪长城,正是峰峦叠翠,百花吐艳的季节,看着蜿蜒于崇山峻岭中的长城,她认为这的确是东方文化的精粹之作。“我第一次见到长城,好像见到老朋友一样,因为在此之前,我在许多宣传品上都见过有关长城的介绍。作为统治的象征,城墙起到了威慑的作用,作为防御工具,城墙保护了生命财产,延续了国家民族。”导游介绍说,中国的长城西至嘉峪关,东至渤海之滨的山海关,全长7300多公里呢。中国的旅游结束后,回到美国的莎莉做了人生一个至关重要的抉择:徒步走长城。1990年7月,莎莉得到美国一家公司的赞助,再次来到中国,实现自己徒步走长城的梦想。

当年的7月份,北方地区依然是骄阳似火。在甘肃的嘉峪关,莎莉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,然而随之而来的种种困难,很快将心中的兴奋淹没了。“每天,我都要面临十分严峻的考验。尽管在出发之前,一个朋友帮我做了一本小册子,上面有寻求中国人帮助的各种汉语短句,比如‘我要喝水’,‘我要吃饭’等,但是我逐渐发现这本小册子根本不管用,因为我遇到的长城沿线的老百姓大多没有文化,不识字。万般无奈之下,我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的需求。”说着,莎莉将拳头攥紧,放在张大的嘴上面,做了一个仰脖的姿势,这是向人要水的动作。

在许多地段,长城已经风化成一个个小土丘,只能沿着这些小土丘前行。从大同开始,才能见到长城的模样。不同的地区,长城的城砖是不相同的,比如张家口地区的城砖是深红色的,非常好看。在大同和张家口之间的长城段,莎莉平生第一次看到绵羊,莎莉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它们,而叫它卷毛山羊。在长城沿线,许多当地人看到莎莉,都觉得她怪怪的,一身运动装,一双旅游鞋,脸上架一副墨镜,从来没有见过老外的人们不知莎莉是来干什么的。有一次,莎莉爬到一个烽火台附近,她要走过这个烽火台才能继续前行。这时莎莉一抬眼看到一个牧羊人紧张的神色,放羊的老汉手里拿着一把镰刀,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挡住了去路。“现在想起来,可能是看着带副蛤蟆镜的我,老汉心中有些害怕,怕我袭击他,将我当成坏蛋了”,说到这里,莎莉大笑了起来。其实,当时莎莉心里也很害怕,怕老汉对自己产生敌意。庆幸的是,莎莉会说两三句中国话,她一摆手,冲老汉笑了笑,并用汉语说:“你好!”老汉立刻将手中的镰刀丢在了地上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莎莉看到老汉的身边有个小男孩,像是老汉的孙子,她就让男孩看她的照相机,男孩惊奇地看到了镜头中的长城。老汉十分高兴,给了莎莉很多水喝。

莎莉的行李是由专人设计的,内有一个简易帐篷、一件睡袋、一架相机和一些生活必需品,有25磅重。露宿在晴天来说还不成问题,赶上雨夜,在泥泞的地上支起帐篷,钻进睡袋,那感觉真够受的。

在美国时,莎莉十分害怕蛇,所以在走长城之前,莎莉询问中国人,长城附近有没有蛇,中国人讲北方地区没有蛇,蛇都在南方,莎莉放下心来。可是中国人对她讲,长城边上会有野猪等野兽出没,所以一到夜晚宿营时,莎莉就害怕得要命。有一天夜里,从睡袋里钻出来的莎莉拿着手电,到附近找方便的地方。突然,她听到草丛中有动静,紧接着,手电的光束照到一个庞大的猫科动物,动物的眼睛死死盯着她,至今莎莉也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动物,只是被吓毛了。因为没带任何防卫工具,“三十六计走为上策”,于是她迅速钻进了睡袋,心里不住地祈祷着:“千万不要把我吃了”。一夜未眠的莎莉战战兢兢地熬到天亮,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。

在莎莉徒步走长城3个月以后的一天,好像是在张家口一带,她突然发起了高烧,并伴有严重的支气管炎,莎莉不得不暂时中断徒步走长城,决定返回北京休息几天。于是她开始找公路,想搭车回北京。走了很远的路,才看到一辆行驶着的很破旧的公共汽车,拦住车,气喘吁吁的莎莉只会对司机说一句汉语:“北京!北京!”司机对她摇了摇手,意思是这不是开往北京的公共汽车,但见莎莉已经走不动道了,好心的司机让她上了车,带着走了一段路,将她送到另一辆车上。这样,莎莉一路颠簸到了北京。当时已经是深夜了,莎莉下了车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北京的什么地方,莎莉在北京的长城饭店有一间免费的客房,她就打了一辆车想去长城饭店,可是莎莉不知道长城饭店怎么说,司机也听不懂英语,莎莉被带到昆仑饭店。入住昆仑饭店后,她马上给美国驻中国大使馆打电话寻求帮助。大使馆很快派大夫来了,给莎莉打了一针抗生素,大使馆方面对她讲,休息两天,就回美国吧。可是莎莉只回去休整了几天,就又飞回来了,继续她的长城之行。

记者问她在长城上最难以忍受的是什么?莎莉讲:“在冬季徒步走长城时,半夜从睡袋中钻出来方便是最痛苦的事情,太冷了,身体被刺骨的寒风冻得难以忍受。”走到长城的入海口山海关时,那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雪。雪后的长城,玉龙飞舞,巍峨雄壮。这时,她的体重比走长城前轻了35磅。

在走长城的半年时间里,莎莉每天都要写一篇日记,这些日记连同她在长城沿途所拍的照片,现在放在美国的私人保险箱里,莎莉说这比她的生命都重要。

之后莎莉有机会长期在长城的故乡工作,“我要把真实的中国告诉更多的美国人”,莎莉这样讲,在她的眼中,中国是阳光乐土。

也许是莎莉与中国有着世纪情缘,在徒步走长城之后的1994年8月,在美国芝加哥领事馆的帮助下,她有机会到北京广播学院当教师,教传媒。1996年4月,又自荐到天伦王朝饭店当英语教师。“每年回美国探亲一个月,我愿意长期在中国工作和生活,这里很安全。其实,许多没有在中国居住的美国人对中国的印象有偏差。加上美国一些媒体的误导,一些美国人认为中国是个很乱国家,这不公平。来北京工作之前,我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工作和生活,那里的暴力事件很多,相比较而言,中国是一个令人备感轻松的国家。”

莎莉处处感到中国人的友善。在北京广播学院教书时,经常乘坐公共汽车到那些邀请她去小坐的中国朋友家中,但许多中国朋友怕招待不好莎莉,担心莎莉嫌他们家里破旧,所以事先都要婉转地说自己家里的条件不太好。莎莉却不以为然,中国人的热情好客足以打动她了,仅这一点就足够了。莎莉去一位住在北京通州区的一个中国朋友家里,这位朋友是制造小提琴的,他居住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,很简陋,莎莉不在乎这些,倒是对房间里挂着的大大小小的提琴十分感兴趣,她认为中国人生活得很自在。

因为近年来每天清晨都要在天伦王朝饭店附近的胡同里跑步,所以莎莉认为自己很了解中国人,中国人遇到跑步的她会主动打招呼:“你好!你好!”透出友善,虽然相互不知道对方的背景,但好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,这时,言语已经不重要了。而莎莉认为一些来北京工作的美国商务客人,因为都是大公司派来的,生活条件优越,没有机会接触中国老百姓,所以根本不了解普通的中国人,也没有机会体会中国人的真诚,这是很遗憾的事情。

在双休日,莎莉喜欢逛北京的名胜古迹,或者应邀去中国朋友家里。“在北京,我没有交往比较密切的美国朋友,我最要好的朋友都是中国人,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,如果我想有很多美国人做朋友,那我为什么还要到中国来呢,就留在美国好了。”一次,莎莉在天伦王朝饭店的西餐厅见到一位25年没谋面的美国朋友,这位美国朋友是来中国旅游的,他惊奇地问: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“我在这里工作”,莎莉自豪地说,那位美国朋友奇怪地问:“中国和美国文化背景相差那么大,你能适应吗?”“很适应,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年了。只要有爱心,就能消除一切隔阂。”

分布在大街小巷的烤羊肉串使莎莉十分着迷,每每都要买上几串尝尝。莎莉会说简单的中国话,像“谢谢!”“吃了吗?”“你结婚了吗?”外出与小商小贩砍价时会熟练地说“太贵了”,从而成功地将商品价格刹下来。她喜欢去秀水一条街、三里屯酒吧、潘家园旧货市场。对中国的手工刺绣产品爱不释手,她认为北京市场上的运动鞋、丝绸、天鹅绒、羊绒衫、皮衣、珍珠比美国的市场便宜许多。

莎莉喜欢看中国妇女一针一线织毛衣,在胡同口、居民楼下,那些悠闲的中国妇女,在阳光下娴熟地织着毛衣,也许这是中国特色。除心灵手巧以外,莎莉也认为中国女性天生就是领导者,一些先是在公司里做秘书的小姐,只要努力,用不了多久,就做起了高级管理人员。女性的发展非常有潜力,如果有一些建立自信、获得成功的技巧,更容易有成就。她搞了一个策划:“all-women’spowerlunchron”,莎莉说:“我之所以搞这样一个活动,是因为九十年代的女性在商务活动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,成功的职业女性一方面要不断完善自己的形象,另一方面,要不断接受新的培训,更新技能,建立她们特有的交友圈。我们的这个活动,每周举办一次,邀请杰出人士做演讲,有各种展示,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和帮助建立各种有用联系。”

早年离异的莎莉女士有两个可爱的女儿,大女儿在美国参议院做法律调查工作,小女儿是一名演员,和另外一个演员合作成立了一家制作公司。两个女儿大学毕业后相继成家,她们没有来过中国,但对中国已经“了如指掌”,因为9年来,莎莉无论是回美国探亲,还是在中国给她们打电话、写信,三句话不离中国,女儿从母亲的言谈中知道了中国许多事情。莎莉的女婿将在今年来中国旅游,看一看丈母娘生活的这个国度究竟是个什么样。

莎莉自豪地说自己有一个中国女儿,名叫杜星明,是她的翻译,一个20多岁的北京女孩。“如果没有她,可能我很难在中国工作和生活下去。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关心我的冷暖,让我体味到家一般的温暖。”

莎莉还去过上海、海口、天津、山东等地,她其实也有机会留在中国的南方工作,但对南方不感兴趣,因为那里没有长城,“如果以后有机会,我还想往中国的北部迁,那里离长城更近”,莎莉认真地对记者说。

一位修鞋的残疾人触动了莎莉的心灵,她伸出自己的手帮助他。在未来的几年,莎莉将帮助更多的中国人,就像帮助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。

有一天早晨,莎莉跑步到国际饭店后面,在那里,见到一位没有腿、没有脚的男子摆了一个修鞋摊,给行人修鞋,莎莉特别佩服这样的人,尽管他已经严重残疾了,还在自食其力,是令人赞叹的。之后,她给这位男子捐了一些钱,并说服一些在中国短期停留的美国人向他捐了钱。现在,莎莉成立了一个以长城命名的慈善组织,这个组织的座右铭是:千里之行始于足下。他们将建立网页,让更多的人伸出援助之手,帮助那些依靠自己的辛勤劳动谋生的残疾人,还有那些贫穷的人。莎莉说这个慈善组织如果筹到第一笔钱,就给她遇到的那位修鞋的男子买一辆最好的电动轮椅,让他行动起来方便自如。“对孤独和贫穷置之不理,我做不到。如果筹集到足够的钱,我愿帮助山区的人买一头牛、一群鸡,解决他们最实际的困难。我的父亲曾说:‘我们应该把别人当成兄弟姐妹,尽一份义务,尽一份责任心’。”

莎莉曾经去中国的一些福利院,那里生活着一些孤残儿童。有一次,福利院的一个孩子拉着莎莉的衣服不住地叫她妈妈,莎莉流下了泪水。莎莉一向认为世界是一个大家庭,就像歌中唱的那样:“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,世界就将变成美丽的人间”。

年轻时的莎莉,在美国参加过选美活动,做过模特。她说,自己的后半生愿意在中国生活,去世后最大的心愿是,让后人将骨灰撒在长城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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